傾心相印

無關風月的最早構想

為了迎接新年,審神者早在幾天前便停止日課,一場在計畫中的大雪使常年保持著春季景趣的本丸難得換成一副冬季景象。

湖面結成了冰,樹梢也覆上一層白,斜斜的屋頂上厚厚的雪像是攤開的被子,讓人忍不住想試試躺起來會不會如想像中那麼柔軟。

皚皚白雪模糊了湖泊與陸地的界線,使得所有人都不敢靠近,誰都不願意成為首位測試冰層厚度的勇者,哪怕個個蠢蠢欲動,想試試滑冰、雪橇、冰釣等冬季限定活動。

事實上就誰將是本丸中第一個犧牲自我,成全大眾的人選,刀劍私下開了賭盤,目前以兩振太刀遙遙領先。

以微小劣勢區居第二的是以弟控之號聞名於世的一期一振,眾刃對他信心十足,相信他最終會磨不過粟田口短刀躍躍欲試的眼神,在弟弟們以身試法前,超脫自我。

另一振刀就比較出乎意料了,同為四花刀的鶴丸國永力壓一期一振,在這次的賭盤中大受歡迎,高居榜首。某位下重注的不知名刃士私下表示,他很願意“說服”鶴丸殿,犧牲小我完成大我,以報答平日的“照顧”之恩。

由此可見,這低至谷底的賠率背後隱藏著什麼另刃不寒而慄的事實。

但這些紛擾都屬於白日。

刀劍付喪神普遍畏寒,用餐的大廳在四角擺放了火盆,使得整個房間都暖洋洋的,晚餐的殘羹剩飯已經收了下去,相熟的刀劍三三兩兩的圍坐著。

短刀是最大的一個群體,他們佔據了半個大廳,在蹦蹦跳跳的做著遊戲,一期一振與左文字家的長兄顧著他們,一邊避免他們弄傷自己,一邊也防範他們被某些無良前輩拉去灌上幾杯。

幾個酒鬼將桌子併在一起,上頭已是杯盤狼藉,一個個都臉上泛紅,無法維持端正的坐姿,但仍豪邁的拼著酒,氣氛火熱,不時傳來一陣哄笑。

幾個被拖進去的刀已幾乎全數敗北、意識不清了,就連平日莊重的太郎太刀也被弟弟拉著灌了幾杯,略有些紊亂的衣服、看著弟弟的無奈眼神,顯現出從未有過的、屬於塵世的姿態。

幕末的刀劍是另一個熱鬧的大群體,先是新選組的眾刀圍剿陸奧守吉行,待他被放倒後,沖田組與土方組倒戈相向,大和守安定與和泉守兼定互不相讓,在酒桌上展開殊死搏殺。

加州清光已有幾分醉意,在一旁茫然的坐著,只有看向鮮紅的指甲時,才會痴痴的笑兩聲。崛川國廣試圖阻止這場戰鬥,但反倒成為被集火的目標,成為第二個完全失去意識的刀。

原本在大廳中四處亂竄的鶴丸,在一次對短刀惡作劇後,被一期一振扔進了酒鬼群,在日本號的強硬灌酒下,很快便不省人事,幾個好事的粟田口湊了過去,將他迎回短刀的地盤,用來源可疑的各種化妝品在他白淨的臉上作畫。

審神者看著覺得有趣,咯咯的笑著,手中拿著的酒都不小心灑了出來,他臉上滿是紅暈,眼神極亮,顯得異常興奮。

他盤坐在軟墊上,身旁盡是空了的酒瓶,那些原本在一旁觀看並不參與這場熱鬧的刀劍們,在被他拉來後,也由著他胡鬧,如今已全是東倒西歪,或半扶在桌上,或斜倚著牆壁,或側臥在蹋上,再不復平時儀態。

“山姥切……一……個、宗三……兩個……燭台切……第三個……嗯,……鶯丸……、長谷部…………四個、五個,大俱利……六個……六個……六個嗎?”審神者搬著指頭數著,語氣中帶著孩子氣的驕傲,然後像是覺得有哪裡不對,苦惱的皺起眉頭,“這是少了誰呢?”

一個很熟悉,一直在他身邊的刀。

審神者搖著頭,尋覓那個身影,他掃視整個大廳,半醉的狀態使他眼前有些模糊,往往要直愣愣的看上一會兒,才能辨別出眼前的是誰。

不遠處,一個高大的男人察覺他的視線,向他舉起酒杯,做敬酒的姿勢,審神者下意識的回應,卻只覺得手上一輕,一隻修長而有力的手取出了他手上的酒杯

“主殿開心甚好,但把我給忘了,爺爺可是會傷心的呢!”一個聲音在他耳邊響起,那壓低的聲線不似往日清亮,帶著故作悲傷也掩不住笑意。

有什麼不對呢…?酒後的思維不復往常敏捷,這個聲音……有哪裡不對勁呢?

審神者側頭過望斜睨,屬於付喪神眣麗的面孔近在咫尺,這種超出世間的美麗哪怕是與之朝夕相處的審神者都有一瞬間的恍惚,懸著新月的正望著他,眼中淌著一貫的溫柔與屬於長者的寬厚,又总帶著幾分笑意。

啊…原來是太近了!審神者恍然大悟,他這才注意到身旁有著另一個溫度,藍髮的付喪神跪坐在他身側靠後的地方,這個位置不會影響他動作,又恰到好處的擋去那一絲絲從通風處滲入的寒風。

他是從什麼時候開始坐在那裡的呢?審神者歪頭看著這振有著無上美譽的天下五劍。

換下一身出戰服的三日月宗近,穿著一身深藍色的和服和被眾多審神者戲稱為連體毛衣的內襯,不得不說,這使得他看起來親民許多,哪怕儀態依然是舊時的矜持優雅,但卻不復正裝時給人的距離感。

不過,審神者是從未在自己的這振三日月宗近身上感覺到這種由禮節與時間堆砌而成的城垣。

所以他放縱自己順從心意靠到對方身上,還改變了坐姿,將腿打直,挪動了身體找到一個舒服的姿勢。

三日月宗近配合的虛虛攬著他的主君,這讓審神者開心的瞇起了眼。

“主殿方才可是將爺爺給忘了?”刀劍付喪神在審神者耳邊問道,以一種特意壓低音量的方式。

“我才沒有,”審神者以同樣的方式回答他,像是覺得有趣,眼睛炯炯有神,他的話語是無庸置疑的認真,“我才不會忘記你。”

三日月宗近微妙的覺得自己被安撫了,但他不想顯示出這點,他將剛才奪走的酒杯斟滿,重新塞進審神者的手中,順倒給自己也倒了一杯,“還想喝嗎?”

“想,”審神者高興極了,他有些意外的道“我以為你不會讓我喝的,你总管我,嗯……還有光忠。”

“光忠?”三日月宗近意味不明的重複一次“主殿很喜歡燭台切嗎?”

“喜歡啊!光忠做飯很好吃。”審神者毫不猶豫地回答,旋即又笑嘻嘻的在三日月宗近耳邊悄然道“他剛剛也不讓我喝的,但我把他喝趴了,我很厲害吧!”

三日月宗近失笑“大廚都醉了,主殿不擔心明日的早餐嗎?”

“對喔!”審神者苦惱的皺起了眉,旋即似是想到了什麼,興致勃勃地道“我還沒吃過爺爺做的食物呢!”

“我也想嚐嚐主殿的手藝。”三日月宗近笑著提了個建議。

“我不會做飯啦!”審神者擺手道“你也不會吧!沒關係我們來喝酒,明天比光忠晚起床,就有飯吃啦!”

“哈哈哈……”三日月宗近被這個回答逗笑了,他抬手將酒一飲而盡“好,爭取睡得比燭台切久。”

相比那些被審神者迅速放倒的刀劍,平安京老刀雖然平日不喝酒,卻意外的有著不錯的酒量,三日月宗近聽著審神者的敘敘叨叨,即使大多數事情同樣生活在本丸的他都知道,但哪怕是最平凡無奇的小事,在對方口中都格外的鮮活,他垂下眼簾,為空了的酒杯斟上新酒。

酒過三巡,審神者已是醉眼迷濛,他真正醉了的時候反倒沒有半醉時的鬧騰,他的話漸漸地少了,話說到高興時的手舞足蹈也收斂了,他抿著嘴,酒杯抵在唇邊,但就僵在那裡,好似一開始的興奮勁兒已經完全消散。

“不想喝了嗎?”三日月宗近用溫和的聲音問道,像是寬厚的長輩對待任性的孩子,接受孩子一分鐘一個變化的反覆無常。

但那又絕非對待一個孩子。

審神者掙扎地坐起身,這對如今的他而言是有點困難的,在三日月宗近用始終攏著他的手幫了他一把後,才順利地拉開距離。

審神者轉頭直定定地看著三日月,眼光在他手上的酒壺與擱在一旁的酒杯轉了一圈,最後還是落到三日月宗近身上。

付喪神微微側頭,將人類形態下廣受讚揚的臉孔完全展現出來,倒懸新月的眼迎上審神者,含著笑一言不發。

“你是故意的。”審神者被他這副有勢無恐地姿態氣笑了,但對著那張臉又什麼氣都發不出來,只能控訴般的抱怨“你故意灌我酒。”

“哈哈哈,被發現了呢!”三日月宗近以袖掩面,卻沒有放下手中的酒壺,反倒說“嘛,那要再來一杯嗎?”

“再喝就真的要醉啦!”審神者喃喃道,他握著酒杯,眼神有些渙散“要醉了!”

“醉了不好嗎?”

“誰知道呢?”審神者笑了,這個笑容不似往日燦爛,只是唇角微勾,且稍縱即逝,快的三日月宗近甚至無法辨別他笑容中的意味,那個美好的宛如鏡花水月的微笑便已隱沒在酒杯之中。

審神者這次似乎是真的醉了。

他安靜的、穩穩的拿著酒一杯一杯堅定地往口裡送,他的腰板的筆直,縱使以一種不規整的姿勢坐著,也有著莫名地氣勢,讓人無法輕忽怠慢。

大廳火熱的氣氛漸漸冷卻了,除了那些神智不清的刀劍偶爾地夢囈,所有付喪神都在不知不覺間平靜下來,像是冥冥之中有甚麼在指引,他們將目光投向審神者。

他們的眼神是如此專注,以至於完全忽略了與審神者只相隔一臂的三日月宗近。

審神者沒有忽略突然安靜下來的大廳,或者說,至少沒有忽略太久,但他多少有些茫然,放空的雙眼無神地看向前方。

“呼……”他突然伸手捉住三日月宗近的袖子,迫使對方膝行至他的身前,然後,從背後摟住了付喪神,將臉埋在他的背上。

“主殿……”三日月宗近面對眼前眼神不善的同僚,緩緩地露出微笑,他輕聲道“我送你回房吧!”

他感覺到背後傳來一聲低低的“嗯。”

三日月宗近就著這個姿勢背起審神者,他沒去理會其他那些不明所以的刀劍們,只是動作輕緩的走到整棟建築唯一的二樓。

他的肩上濕了一塊,甚至滲透了厚厚的冬裝讓他感到絲絲的涼意。

三日月宗近沒有開燈,太刀差強人意的夜視能力使他無法看清房間內的一切,但憑藉對房間的熟悉,他仍準確的將審神者放在蹋上,但完全不知道接下來該做什麼。

“我可不會照顧人哪!”三日月宗近打破寂靜,他有些苦惱的皺起眉頭。

“陪我就好。”審神者用帶著鼻音的聲音說道,他不等三日月宗近回答,直接將對方拉倒在床上。

“這就是所謂的肌膚相親嗎?”付喪神如此調笑,但他順從的躺在審神者身邊。

這是一個沒有月亮的夜晚,房間微弱的光線來自窗外白雪的映照,只能讓三日月宗近模糊地看到物體的輪廓,卻不足以讓他辨別出審神者的神情。

但他知道,那絕非一張高興的臉。

“我要走了。”審神者低低的道,他的聲音在安靜的房內分外清晰。

“我知道。”三日月宗近回答,他確實清楚這一點,他的主君對他分外坦承,而這段時間的準備也無不昭示他要離開的事實。“也許不只我知道。”

“我有告訴宗三,”審神者漫不經心地順著三日月宗近的頭髮,柔順的髮絲從他手中滑落“鶯丸可能猜到了,否則今天不會陪我胡鬧。”

“嘛,宗三殿……主殿對他很特別。”

“他是我的刀。”

“我也是。”三日月宗近有些委屈的道。

“所以我什麼都告訴你啊!”審神者親暱的蹭了蹭對方的臉,語帶笑意“我對你多好,酒都任你灌了。”

“可惜沒成功,哈哈哈。”三日月宗近笑道“有些話醉了就說的出口了。”

“我會說的,”審神者喃喃道。“我會說的。”
…………
宣布坑了,遊戲a了,這是最早寫的構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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